万寿寺:阅读舒展无涯的快乐

  有的时候我也会好奇,比如我也会想像在那些不眠的夜里,那些曼妙文字执笔后的清淡面容。夜晚的空气是黑色而透明的,你吸进肺里,冷得看得见影子和轮廓。我看到人物如提线木偶一样在布幕后舒展,灯光照射过来,一张看不清的脸,我一度沉浸其中,怀疑那就是自己。直到第二天醒过来,惊异于那些不分日夜浸淫游戏油腻蔫然的面孔,活生生被巨大的反差打击,这是所有理想主义者的毛病,热情、胆怯、自以为是、不能坦承相对。这通常是种折磨,比如我看王小波,比如和海蓝茉琪小朋友聊天时她看我。
  一旦深入便横生枝节,把自己推向未知,拓展视野和危险。面前繁花盛开,心底万丈深渊,漫无头绪,进退两难。无论多么坚强,脱下衣服,躺倒在床上,就像一只蜕了皮的蛇,软弱不堪,投降的投降,归顺的归顺,惟有梦境可以支撑。我喜欢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那些感情请容我说不出来。
  费尽一生的精力来寻找自己的故事,这是多么不幸的遭遇。失去记忆而不自知,又是多么的幸福。我的面前也放了这样一个故事。除了开始阅读,我也别无选择。就这样我看到了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薛嵩,莫名其妙地受命跑到一个边城,在凤凰寨里建立以两个妓女为主线的政权,扮演着一个既矛盾又独立的角色,在命运的旋涡里挣扎,辛苦屈辱的完成着自己的故事。故事的讲述者自己则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不断修正先前的叙述,与现实作着交流。结果我读到一个只有开头的故事,每一个开头又那么吸引人,导致我不断的读下去,看到精彩的句子被放大出来,像泡沫咖啡的香气袅袅飘在黑色的空气里,舒展了无涯的快乐。整个故事一路寻找现实的宿主,它的结尾仿佛有无限可能。我佩服这种巧妙。
  这里面有很多隐喻,被隐藏在旧事重提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活在过去,因为下一秒马上就是过去,它之所以与过去有区别,恰恰是因为过去的感受还在我们心中。这是别人的话。假如我们欣赏故事的美丽景致,从而从其中发现了自己,就又累犯了理想主义者的错误。也就犯了薛嵩的错误,我们不能帮别人完成故事。当我们自己失去记忆,试图从周围唤醒时,却发现那只是复制和抄袭,因为路边总有一些无主的记忆在等待你,那都是些无人看守的美丽感情。因此,不如打开一扇新的门走下去。
  我喜欢精巧短湛的句子,没有长性,害怕凭任感情信马由缰,容易错漏百出。从水里潜下去的时候,我总是闭着眼睛,我不相信被液体充斥的光线有多明亮,我还害怕眼球突起滑出眼眶。生活在水里,周围一片混沌,我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
  每朵乌去背后都有阳光。培根说,幸运并非没有许多的恐惧与烦恼,厄运也并非没有许多的安慰与希望。我真的希望有人也能看到这句话,也可以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故事,也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和希望。

王小波:时代眷恋的异端

  我不知道你们回转头去看过去的自己会是什么感觉,美好?或者是可笑?我羡慕那些忆起过往嘴角会挂满微笑的人。那些跟我擦肩而过的眼神笃定的身影。那些跟我在同一个车站等候的身影。或许是一个女孩,脸藏在带着翻毛领帽的羽绒服里,身子晃荡着若有所思,偶尔发出窃窃的笑声,她就亭亭玉立的挡在我面前,当早晨的阳光那一道柔和的切线划过她的脸庞时,干净的面颊露出一对迷人的酒窝。
  可是我自己的过去并不美好。当我若有所思的时候,就会陷入迷茫。当从前那些亲密无间的朋友因为时空阻隔而渐渐疏离时,我更加怀疑记忆是否真实,而那些事情是否实实在在的发生。他们频频地进出那间房子,有的奔向我,有的奔向其他人,那些陌生的面孔通过语言的提醒逐渐变得亲切。有人抽烟,有人隐在角落里。一切边角都笼罩在雾气中。
  那还是高三时的一节生物课,从同桌的书堆里抽出了一本不算厚实的书,剥开用报纸封裹的伪装封面上印着"黄金时代"四个字。开始正式的阅读后,我才发现这本小说的背景并不是美国西部而是云南。后来的我完全沉浸在王二与陈清扬那不真实的世界中,体会着林林总总的荒诞。没有荒诞就没有幽默,尽管我对书中所描写的年代一无所知,但通过小说中的描写,我很难不去体会到作者被深深压抑后的痛苦以及体现出这些痛苦的一个又一个黑色玩笑。   
  披着一身塑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小和尚,构成了我对他的最初的印象。黄色,有趣和压抑所组成的元素,使我禁不住去寻找剩下的书。然而同桌的书堆里仅此一本,我便记下了一个名字,王小波。  
  直到又一个学期的开始,李靖、红拂、虬髯公这三个人的故事才真正地跃入我的视野。那天我刚接过同桌手中的《一九三四年的逃亡》,发现他埋头于阅读另外一本书,青色的书皮,是《青铜时代》。在上课时读《青铜时代》不笑出声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如果不愿意沉浸到王小波的世界里,听他歪着脑袋慢条斯理地讲出一个个他预谋已久的故事,那么错过巨大的阅读快感将成为一件必然的事情。并且这样的阅读快感是很难从其他的小说中得到的。   
  用悲剧的方法来书写悲剧很容易陷入沉重,并且使文章变得晦涩难懂。用喜剧的方法来书写喜剧很容易陷入肤浅,失去原本想要表达出的意义。而用喜剧的方法来书写悲剧,作者便能够轻易地将读者把握在手中。我一直试图弄清楚在阅读王小波的作品时,自己和他分别处于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有时候他藏在背后,冷兮兮地打量着我在那傻笑,并随意控制着我笑声的大小和频率;有时候他和我一起坐在篝火旁,只是慢慢地说着一些似乎很遥远的故事,有时候还要停下来思索一番;有时候他会变成一个导师,用讨论的方法告诉我很多道理,却也毫不留情地将我做为攻击对象,使我看到自己身上最丑恶的一面。   
  后来我认识到要把这之间的关系弄清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出于一次偶然,我发现他一直所教导于我的——我曾引以为毫并借此获得了的道德优越感和精英意识——并不能为我所用。在我真正遇到现实中方方面面的挑战时,我还没有进行还击的尝试,便把那些行为准则统统抛诸脑后。这真是让我羞愧难当。直到今天,我仍在愧疚于自己的狭隘,肤浅,并迷茫于何时才能完成发育。 
  这些问题都是不清不白的。人有好多的事情不能明白,就好像,王二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一生中最黄金的时代,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放牛、喂猪、插秧;陈清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来到这样一个地方,给别人看病,为什么自己之前不是破鞋的时候别人要叫自己破鞋,而自己真的做了破鞋的勾当却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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